内心深处的开关

文/徐梅 简文超

4月1日，刘谦在全球魔术师的圣地——美国好莱坞魔术城堡拿到了第44届魔术学院“年度魔术师”大奖，成为史上第一个捧得此奖的华人魔术师。

与并称魔术界奥斯卡的FISM世界魔术大赛不同的是，“年度魔术师”并不是一项赛事，而是由评委会综合考量全球知名魔术师当年的表演、创意和影响力，遴选出一位杰出者。

须发尽白的传奇魔术师尤金•伯格说：“得到这个奖，刘谦就称得上是‘魔术师中的魔术师’了。”

“这个世界没有奇迹，因为魔术师非常清楚地知道，任何不可思议的现象都是可以制造出来的。”他抿紧嘴唇，“魔术师都想遇到真正的奇迹，但奇迹从来没有发生过。”

以简胜繁

刘谦的经纪人何晃杰笃信刘谦能红，“他一天能用18个小时在精研魔术技巧、现场表现上，这个行当里，像他这样持续用功的，我没见过第二个”。

2009年春晚，刘谦拿着两根橡皮筋上台。“春晚一结束，我的行程就排满了，半年去了40多个城市。最厉害的时候，一天跑5个地方，但是一点印象都没有。”那一年，刘谦赚到了“一辈子要用的钱”。滚滚而来的还有各种负面新闻：大魔术师是一个见异思迁、游戏人间的负心汉，他的妈妈是假的，他的经纪人很嚣张……最终还是工作救了他，因为忙得“连看心理医生的时间都没有”，他只能跟着那看不到头的工作单子，从年头跑到年尾，最后获得免疫力。“我没有自杀，还变得更坚强了，这真是个奇迹！”

与绯闻齐飞至今的还有对他的质疑。说他抄袭的有，说他的表演没有技术含量的有。

1985年出生的张国洲，已经是内地的近景魔术小天王，拿过不少国际比赛的冠军，刘谦是他心目中的全能魔术师，“刘谦最厉害的是他的表演能力，他能把一个很简单的东西演绎到非常神奇”。

刘谦坚信魔术不是比复杂，也不是比难度，“而是比在正确的时机正确的场合选择适当的魔术”。春晚跟一般的电视节目不一样，观众边吃饭、边聊天，或者边打牌边扫两眼电视。“这个时候不需要复杂、不需要创新，需要的是效率，你必须思考你的每一句话、每一个动作，想办法瞬间打动观众，让他们的眼睛盯着你就不再移开。能够从上千种魔术中挑出那3个看似简单、没有技术含量，却极有表演含量的魔术，这是我毕生功力的体现！魔术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时候！”

年轻的时候，他也曾密集练习过各种高难度的魔术技巧，“练到简直要疯掉”。但后来很少使用，“就像弹钢琴，你必须经过高强度、高难度的训练一样，那个会内化在你的表演里，成为你内功的一部分，但不见得需要在表演中炫技。”

4月1日的颁奖礼上，他为来自世界各地的大魔术师们做了5分钟的现场表演。“我想了很久演什么，后来挑了一个传统经典的魔术，很多魔术师都会，我希望让他们看到，同样的魔术，从我手上表演出来，跟别人都不一样。”

魔术师安德鲁•戈尔登赫什赞叹刘谦的表演：“很直接，却极有穿透力，有点极简主义的味道！”

继续等待

“歌手偶尔走音，他还可以继续唱下去；跳舞的摔倒了，还可以继续跳；但是魔术一旦失手，你就变不下去了，所以魔术师承受的压力是很大的，不能有一点失误，可能关键时候，你手抖一下，就完了。”

成名之后，稍有失手就是“身败名裂”，刘谦的焦虑日益加重。“我是非常悲观的，总是觉得会出不好的事，会演砸。”每次演出前，他都会再三确认每一个环节准备无误。即便如此，意外仍然随时发生，几乎每场表演都会出些小状况，他曾经连续7天被喷出的火焰烫伤右手同一部位，“我都能闻到烤肉的味道了”。

日常生活里的他，报复性地粗心大意，手机、钱包、护照都丢过。与舞台上形成鲜明反差的还有他那出人意外的沉默，张国洲参加一个魔术比赛时深深领教了这位前辈的内向。“我当时是选手，他是评委。我发现他特别不爱说话，总是自己玩自己的。如果熟了，你主动跟他说话，他会回答你，但是你不开口的话，他永远都不会主动找你说话。”

刘谦笑着承认这一点，他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好像有个开关，“我如果把它打开，就可以变成有趣的人，但是我不能一直开着，电力会用完的。所以我平常要存着电力，当我需要的时候，再把它打开”。

小时候，他学习不好，运动能力也不出众，没有什么过人之处。9岁时参加一个魔术比赛，干掉了一帮比他大好几岁的大哥哥，从大卫•科波菲尔手中捧走了冠军奖杯。“以前妈妈跟我说，付出就有回报，我都不是特别能理解，因为好多事情，你没有天赋，实际上怎么努力都没有用。惟一就那一次，我突然懂得了那句话，原来，我真的可以在一件事情上胜过其他所有人，只要我足够努力的话。”

枯燥艰苦的训练，提心吊胆的表演，渐渐磨灭了许多最初的惊喜，“由于大多数时候都能看破秘密，所以我们很难看到魔术神奇的那一面”。技巧越高超，眼睛越毒，圈内地位越高，越觉得乐趣寥寥。

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无所皈依。“我认识的魔术师好像绝大多数都是唯物主义者，很少有信神的。传说中谁有超能力，谁有特异功能，谁有气功什么什么的，一般人会信，魔术师一看就知道是假的，对我们来说，任何不可思议的现象都是可以制造出来的。”

在一个魔术师眼里，带领以色列人走出埃及的摩西很像是他们的始祖，摩西凭着上帝赐予的超能力，能把手杖变成蛇，喝令红海分开，还可以敲打磐石，从石头中流出清泉……（摘自《南方人物周刊》2012年第13期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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